护士来收垃圾时，我才发现卫生间门后堆着三个空奶粉罐。磨砂罐体被擦得发亮，罐口的锡箔纸边缘都捋得整整齐齐 —— 不用问，肯定是婆婆干的。

她昨天刚从乡下过来，带进月子中心的蛇皮袋里裹着二十个土鸡蛋，还有用红线捆着的艾草。现在那袋艾草挂在衣柜把手，跟我的 LV 邮差包并排晃悠，一个带着田埂味，一个泛着老花皮的光。

“这罐子留着盛杂粮正好。” 婆婆今早擦罐子时跟我说，指甲缝里还嵌着乡下带来的泥。我 “嗯” 了一声，下午趁她陪宝宝去游泳，赶紧把刚拆的包塞进了行李箱最底层。那包是怀孕前买的，当时觉得 Metis 的隔层能装母婴用品，真到了月子中心才发现，护士递来的恒温杯、消毒湿巾，哪样都没法往老花帆布上搁。

昨晚护工来测黄疸，撞见婆婆把宝宝的胎发装进玻璃小瓶。“城里医院都给做纪念框呢。” 护工笑着说。婆婆没接话，后来偷偷跟我说：“玻璃瓶埋在院子里，保准好养活。” 我忽然想起结婚时她给我的银镯子，内侧刻着极小的 “长命” 二字，当时觉得土气，现在跟床头柜上的智能吸奶器摆在一起，倒也不那么违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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月子中心的午后总有股甜香，是走廊飘来的红枣银耳汤味。婆婆总嫌这儿的汤太稀，“我们那儿坐月子，红糖要加三大勺”。她说这话时，正把剥好的桂圆塞进我嘴里，自己却啃着早上没吃完的馒头。我看见她床头柜的抽屉里，除了针线包，还有攒了半袋的塑料瓶 —— 大概是护士站拿来的矿泉水瓶，她都洗干净晾着。

昨天家属探视日，老公带了束康乃馨。婆婆盯着花瓶看了半天，说 “这瓶子插花可惜了”。后来我发现她把花移到了空奶粉罐里，罐口还套了圈红纸。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，奶粉罐上的品牌 logo 被红纸遮了大半，倒真比原来的玻璃花瓶好看些。

刚才整理行李时，LV 包的链条勾住了婆婆的围裙带子。那条蓝布围裙上还沾着乡下灶膛的烟灰，却把老花包衬得没那么张扬了。我突然想起刚怀孕时，婆婆杀了家里最肥的老母鸡，装在保温桶里坐长途车来，桶沿的油渍蹭在她新买的涤纶衬衫上，她都没舍得擦。

护工来提醒该给宝宝喂奶了。我起身时，看见婆婆正把新空的奶粉罐塞进蛇皮袋，动作轻得像在藏什么宝贝。蛇皮袋角落露出半截我的包带，老花图案在粗麻布上晃了晃，倒也不显得突兀。或许等出了月子，我该教她用 LV 的内袋分类装宝宝的小袜子 —— 听说那包的隔层设计本来就很实用，是吧？

发布于：黑龙江省